我女朋友装穷

12

等我醒过来，躺在病床上，小腿往下包了一层又一层。

「怎么了？」我惊慌地问。

「截肢了！」小蛮没好气地说。

「什么？」这打击太沉重了，我有点接不住。

「是感染，切了很多腐肉，医生说没事了。再晚几天，只怕真要截肢的。你可真能忍。」婶子絮絮叨叨地说着，端了碗粥递到小蛮的手中。

「懒得理他！」小蛮接过粥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我奶奶怎么样了？」

听说腿没事，我也恢复了理智，看得出来这是外科病房，跟奶奶不是一个房间，我又担心起来。

「她没事，我这就回去照顾她。」婶子收拾好饭盒就往外走。

「婶子，您费心了。」我感动得眼泪汪汪。

腿是保住了，可是我这压力巨大，算一下账，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嘴吃饭！发什么呆！」小蛮对着我的腿就捶下来，疼得我直接蹦到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蛮差点哭出来。

「没事，没事。」我可不敢惹这个姑奶奶，忙抢过碗，「我自己吃就好了。」

「不行，我喂你！」小蛮把粥碗又抢了过来。

我们两个正闹着，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医生，她气质脱俗，目光冰冷，扫了一下，小蛮竟乖乖站在一边。

「问题不大，好好休养一下就行了。」女医生给我做了一下检查。

「请问最快多久能出院？」我问了最迫切的一个问题。

「至少要住半个月。」

「不行！」我差点又跳起来，女医生挑了挑眉，看向小蛮。

「哥，半个月就半个月，没关系的。」小蛮忙过来安抚我。

「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奶奶那边还住院，我也没有钱。能不能提前出院，我自己吃点消炎药……」

「不行，你真想截肢吗？」女医生怒了，我忙把嘴闭上。

看来我要自己想办法了。

13

下午我实在是担心奶奶，让小蛮借了一个轮椅，推着我过去看看。

我住院在3号楼，奶奶的病房在1号楼，要穿过医院中间的小广场。我一向是风风火火的，突然成了坐轮椅的废物，神奇的是还有人照顾我，让我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

小蛮的小嘴巴巴个不停，一声一声哥叫着，我不知不觉迷失了。

我们出了1号楼，刚绕过喷泉，她突然一个急刹车，转了一百八十度，差点把我甩出去。

「怎么了？」我看她的小表情，像惹事儿了。

「完了，仇人相见！」

「分外眼红？」

「哥，别闹了，上次酒吧那伙人，呶。」小蛮示意我看过去。我这才看到迎面走来几个痞里痞气的人。

「你们什么仇？」我想起来跟小蛮因为什么认识的了。

「他们给一个女孩下药，我揭穿了……」

小蛮快把我的轮椅塞进花坛了，恨不能跟我一起隐身，可还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是那妞儿！」他们呼啦一下围过来。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你的底细我们都摸清了，你有什么病？哥不怕了，来陪陪哥吧。」带头的家伙开始动手动脚。

「给你们脸了！滚！」我一挺身，拦在他们面前。

「这年头，瘸子都能见义勇为了？」那些人哈哈大笑。

「你们干什么？我可报警了！」小蛮拿起手机开始拨号码。

「小妞挺狂呀。」那人抬手就把小蛮的手机打落在地上。

「救命啊！快报警！有流氓！」小蛮见手机离手，当时就急了，跳着脚叫起来，那人见过往的人都看过来，忙捂小蛮的嘴，小蛮上去就是一口，我用轮椅也撞了上去。

我们瞬间扭打成一团。

我见势不好，自己的行动受限，吃亏是难免的，怎么也要护住小蛮。

这时小蛮已经被他们摔在地上。我用力撑起身体，扑到小蛮的身上。

我把她护在身下，只觉得很多只拳脚向我身上招呼，我也顾不上了，只是死死护着小蛮，还好我够高大，小蛮小小的一只，团在我身下，我在一次一次的打击下，意识渐渐流逝……

14

我睁开眼睛时很吃力，好像眼皮上盖了被子，支不起来。

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我费了半天力气，才聚焦。

「这是几？」一个短胖的大手伸到我面前，支出两个手指在我眼前晃。

「2.」我没好气儿的回答。

「还行，没傻。」

我看眼前的人有点眼熟，这不是女儿脑子生病的大叔吗？

「小蛮！小蛮呢？」我突然慌了，小蛮要是没事的话，怎么会不管我，怎么能不守在我身边。

「死了！」大叔没好气儿的说。

「什么？小蛮死了？」我更慌了，突然心像被重重拧住了，胸口像压了一座山。

「大夫！大夫！1床不行了，快来人……」

我听到大叔狂呼着跑出去，接着很多人跑进来，来来回回，我总算是喘上一口气来。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碎了，小蛮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哥，你怎么了？」门被撞开，小蛮闯进来。

「小蛮？」我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听到小蛮和大叔在互怼。

「让你乱说话！什么就死了！」小蛮的小拳手在大叔的肩上捶着。

「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吓！哼，你之前可不这么跟我说话，你变了。」

「你要好好对他！对他不好我就不跟你好了！」

「等下！你们不要吵了！」我拦住他们，有句话再不问明白，我怕真活不成了。

「你们认识？」

「她就是我那个脑子坏掉的闺女。唉，没救了。」

我原地化掉，没救的是我吧，我当着未来老丈人的面，把脸都丢尽了。

等上次的女医生进来查房，小蛮又叫了声妈，我觉得社S这东西吧，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15

小蛮不是穷学生，家境比我好，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名医，完全吊打我。

他们负担了我和奶奶的住院费。

其实我在心里憋了很多话想说，如果说之前我对小蛮还有非分之想，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杂念了，我配不上她，离开她，赚钱把欠她的还上，就是我能给她的最好报答了。

不用她父母开口，我就知道怎么离开对她最合适，最体面。

我出院那天，还没有地方去，小蛮爸提议，他家有个车库，让我和奶奶暂时住一下。

现在欠了这么多人情，我已经还不上了，这个建议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还是可行的。

然后小蛮爸开车就把我和奶奶拉到了他家。

看到车库时，我沉思了足有一分钟。

我对车库的概念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屋子，可是显然小蛮家的车库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旁边真停了一辆车，我会觉得这是个度假小屋。不止家具用品一应俱全，卫生间都是精装修的。前面还有个小花园，秋千，藤椅，太阳能灯，晚上还挺浪漫的。

再过几天，车也开走了，我怎么感觉被骗了，那车好像是个老演员。帮度假小屋伪装成车库的骗子。

小蛮帮我安置好，就回学校去了，她要考试。

当天晚上，小蛮爸妈就主动过来找我，我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小蛮爸搬出烧烤架，小蛮妈把奶奶的轮椅推出来，我给小蛮爸打下手。他抽空还拍了一段视频发给小蛮。

夕阳西下，小院子的灯光慢慢亮起来，温馨又从容，这就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家的样子。

「我听小蛮说你的情况了，你是被拐的？」

「当时奶奶在捡破烂儿，看到我被人贩子打骂，她趁他们喝酒，用纸箱子把我套上，偷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把我送到哪里去，就留在身边了。」

这是奶奶给我讲的，那时我很小，自己没什么印象，从记事身边就只有一个奶奶。

小蛮爸妈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亲生父母？」

「想啊！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怎么找。」我兴奋一下，又很情绪低落。

「现在有寻子登记中心，回头我带你去，通过DNA配型，可以方便很多。只要他们在找你，就会留下信息的。」小蛮妈递过来一串鸡心。

「谢谢阿姨。」

好像突然间，空气就凝结了，气氛微妙起来。

我知道要说到正题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一切。

从搬进他们家的车库，我已经彻底明白，我和小蛮之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那是我迈不过去的鸿沟，她爸妈说什么，都在情理之中。他们对我和奶奶做的这些，仁至义尽，我只有感激，没有抱怨。

「我和你叔商量一下，不打算让你出去找工作了。」小蛮妈一句话，把我说得一怔。

「我们就小蛮一个闺女，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的，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真是操碎了心。」小蛮爸一边说一边叹气。

「在她择偶这件事上，我们是她高兴就好。家里也不差什么，所以人品第一。」

「你能舍得自己去护她周全，这就足够了。」

「所以你要不介意的话，最好能做上门女婿。」

「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你们出去单过，只是不能离我们太远。」

「最好是做邻居，如果你不同意，那也要留在本市……」

「你不要一直说了，看看他的意见。」

他们两个停下来，眼神殷切，看着我，我已经不知所措了，幸福来得太突然。

「二位征求小蛮的意见了吗？」我结结巴巴的问。

「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还用问吗？」

我还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16

我也不是吃闲饭的，跟着小蛮爸开始学习管理公司，还好当年奶奶坚持供我读到高中。他给我安排了一堆课程，我比小蛮还要忙。

想起当初说小蛮的话，有人不愿意学习吗？

我发现自己草率了。

还有个好消息就是我的DNA配型成功了，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的父母一直在找我。短暂的回归家庭后，我还是决定留在小蛮的身边。

奶奶的健康情况越来越好，已经能偷着捡纸箱了。我们只能装看不见，她这边捡，小蛮妈那边扔，她们形成完美的闭环。

我没要小蛮爸送的车，还是骑着电动车到处跑。

周五晚上，我到小蛮的学校门口等她。

小蛮从里面跑出来，看都没看拼命向她招手的小蛮爸，跑到我的身边，接过我亲手做的钵仔糕，坐到我的后座。

我们两个招摇过市。

「看，我又相信爱情了！」

我们听到有人说，相视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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