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陨落

“嘿！像牦牛一样壮实的奎尔来了！”克鲁泊尔从大老远的地方对着奎尔吼道，奎尔立刻从回忆中惊醒，朝着老房子的地方挥了挥手，阔步走了过去。

“这屋子的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香甜呢！”奎尔一边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边和老友寒暄着。

克鲁泊尔伸出假肢去拥抱奎尔，在炉火跳动的照耀下，克鲁泊尔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深不见底，看起来更狰狞可怖。奎尔四下打量屋内，却未见到克鲁泊尔的老母亲，于是询问下落：“哈特夫人呢？”

克鲁泊尔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喏，那是我请城里的画师给母亲画的最后一张相，母亲刚过世不久，前些日子我雇了一个荒野猎人陪我去了城外，鹰妖王死的地方，我把母亲埋在了那里。”

奎尔有些讶异，“哈特夫人怎么会要求你把她埋在那种地方，为什么不埋在弗兰多纪念园外面，这可是你拼死拼活才换来的荣誉呢，我的老朋友。”

“母亲临终前说过，她要用自己的灵魂永远镇守鹰妖王，她要去另一个世界永远的惩罚鹰妖王。”克鲁泊尔却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你也饿了，我去准备点吃的东西，母亲的手艺在我这里可算是完美传承下来了”。

奎尔却自顾自地感叹道：“哈特夫人居然要求把自己埋在鹰妖王死的地方，真是特别又让人敬佩的要求。”看着克鲁泊尔的假肢和脸上狰狞的刀疤，他再一次被回忆拉扯。

震天响的喊杀声，伴随着尖啸，雷鸣般的撕开了已经迟暮的天空，让每一位正在和鹰妖殊死战斗的战士都不由自主的感到颤栗，浑身沾满了鹰妖血渍的弗兰多把锋利的剑从一只正在垂死挣扎的鹰妖体内拔出，喷洒的血液划出了一道弧线。

弗兰多稍稍定睛一看，鹰妖王终于来了，在无数精锐的鹰妖斗士的簇拥中缓缓向自己的方向靠拢，速度不快不慢，仿佛一个高傲的君王踏着镶满金边的步行阶梯一步一步逼近他忤逆的臣子。

弗兰多被刺骨的寒冷折磨的脸色苍白，脸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霜，可是他的使命还没有开始，他不能轻易的倒下，否则玛尔人就会永远的陷入极寒的永夜，他把利剑拄在地上，整个人索性靠在上面，开始恢复体力，一群狂战士自发的在他的周围筑起一道屏障，把鹰妖的杂兵分割开来，让弗兰多能喘口气，奎尔便是围绕在周围的其中一员。

所有的鹰妖突然放弃了缠斗，而是像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部升上了天空，开始盘旋，适时会喷出少量的火焰弹。整个图案看起来是某种战阵，外圈的鹰妖加速盘旋起来，内圈的鹰妖和鹰妖王依然缓慢的移动着，这样的围绕阵型，弑神弩炮根本无法击中鹰妖王，城墙上的战士们依然不断地向天上射击，鹰妖像雨滴一样不停的落下，可是对于整只鹰妖部队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奎尔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他看着铺天盖地的鹰妖感到一丝绝望，天色暗的就像是夜晚一般，他内心默默祈祷，加尔主神能够突然降临来拯救这些顽强的玛尔人。

可是奇迹不会如此轻易的发生。“所有人，放下武器！向鹰妖王臣服！”弗兰多却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号令，也许弗兰多也没有想到鹰妖王会如此聪明，出场的方式如此浮夸，也许弗兰多绝望了，奎尔不愿意投降，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当所有人看向弗兰多的时候，会看到这位正在被极寒折磨的王，依然炯炯有神的目光，那深邃而坚毅的眼眸，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奎尔相信，这绝不是真正的臣服，于是他跟着轻轻的放下了武器，单膝着地，跪在了地上，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放下武器，跪拜在地上。玛尔人全部低下了头，放下了武器，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温驯，还有他们高高在上的王，此刻也不过是一只头羊，鹰妖王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和不死之身，它自然欣然接受了这份大礼，享受着征服的快感，围绕在周围的鹰妖变换了阵型，铺开在两边，形成了一条通路。

鹰妖王颇有仪式感的缓慢降落，一步一步的走近弗兰多，它的子民狂热的尖啸着，它要亲手拿掉弗兰多的头，让所有玛尔人看到这一幕，彻底击溃玛尔人的精神防线。可是它根本不知道，它已经露出了弱点和破绽，这是弗兰多的计谋，远处的隐藏在伪装下的弑神弩炮正在一点一点的矫正瞄准位置，钢绳受巨大的牵引力紧绷，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那注满水银的巨型弩箭在黑暗的笼罩下泛起了点点寒光，只需要等那个信号，便可以结束这持续了数代人的战争。操纵弩炮的战士全都屏住了呼吸，像雕塑一般静止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激发了弩炮。

鹰妖王已经来到了弗兰多的面前，蓝黑色的皮肤，锋利无比的喙，淡黄的瞳孔敏锐地打量着弗兰多，膨胀的血管联通着巨大的双翼，壮硕肌肉冲破了羽毛的遮掩，它的利爪足足有一把精钢双手剑那么长，它已经不动声色的露出了利爪，随即抬手挥向弗兰多。

弗兰多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这一瞬间仿佛世界都静止了，鹰妖王那致命的攻击在他眼中像放慢了无数倍，他能听到北方簌簌的风声，玛尔姑娘在远方唱起了家乡歌谣，昔日老友欢聚时宴席中的吵闹，临行时母亲慈爱的叮嘱，“弗兰多，引导你的人民走向光明吧。”

就是这一瞬间，弗兰多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去格挡致命的一击，手臂上的铠甲瞬间被震碎，同时弗兰多失去了左手，弗兰多向一旁倾倒，瞬间飞出了老远，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鹰妖王，它迅捷的跟上前去，想要一击结束弗兰多，失去左手的弗兰多顾不得疼痛，快速的翻滚，躲开了鹰妖王的追击，径直地向凌风堡垒最高点奔去，所有的玛尔人再一次拿起了武器开始猛烈的还击，鹰妖王这时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仿佛被猎物戏耍了一番，充满羞愧和耻辱。

鹰妖王嗅到了弗兰多的血腥味，显得更加疯狂，跟随着血迹，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凌风堡垒的最高处，弗兰多被逼上了绝路，但是鹰妖王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惊讶，他面前这个玛尔人的眼中丝毫没有绝望和恐惧，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尽管失去了左手，依然没有看出他有一丝痛苦之色，仿佛那只手根本不是他的。

“嗖”的一声，一只红色的烟火弹在鹰妖王身后绽开，弗兰多的谋士在不远处放出了这个信号便被蜂拥而至的鹰妖残忍杀害，鹰妖王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它也想起了，刚才一直没有看到的那座弑神弩炮可能已经在某处瞄准了自己，它刚想离开，不料，弗兰多早就一个健步冲上来抱住了它，它没有想到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弗兰多居然有这样强悍的力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挣脱。

敢去抱住鹰妖王的玛尔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不怕被烧焦的疯子，另一种就是弗兰多。鹰妖王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焰，想要把弗兰多瞬间烧焦，可是它并不知道那副厚重的极寒铠甲可以抵御灼烧，弗兰多的身体完全承受住了这烈焰的侵袭，但是弗兰多的面部没有保护，跟着烈焰也燃烧了起来，可是这样的弗兰多看起来更可怕，让鹰妖王感到更绝望，弗兰多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带着狰狞的笑意：“鹰妖，跟我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鹰妖王疯狂的挣扎着，可是它越挣扎，感觉弗兰多的力量越大，它清楚察觉到身后有一个正在高速袭来的庞然大物，它已经来不及躲闪，发出了绝望的尖啸声。

随后，轰隆的一声巨响，凌风堡垒的顶端，激起了巨大的烟雾，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过了几秒后，堡垒中的战士，才听见远处弩炮发射时轰隆隆的巨响。所有鹰妖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就像漫天的蝗虫开始漫无目的的逃窜，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幸存的玛尔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欣慰，但是更多的是为这位伟大的国王的牺牲而感到痛心。

奎尔和其他人疯了一般的奔向堡垒顶端，想要去寻找弗兰多的遗体，来到堡垒顶部，只见堡垒完全被击穿，前后贯穿了两个巨大的窟窿，四处散落着一些血肉模糊的碎片，顺着窟窿望去，在远处的地面斜插着一根巨大的弩箭，有人在那里找到了唯一一块铠甲的碎片和鹰妖王的半截翅膀，把它交给了弗兰多生前最信任的谋士。

谋士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块碎片，缓缓地举起了那块碎片，一边噙着泪水，一边激昂的演说着：“弗兰多，我们至高无上的王，他的故事将被永世传唱，孩子们会知道他的故事，男人们会以他为榜样，英灵殿中会塑起他的铜像，他就像先王一样享受后人最高的尊重，连石牦牛也会为他悲嚎，四国的王将无地自容，塔尔的子嗣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所有人激昂的欢呼起来，夹杂着悲痛，却又能让人感到无限的力量和希望。

奎尔轻轻地抹去不知何时涌出的泪水，眼前的一幕是如此平淡而温馨，只有老朋友一瘸一拐的忙碌身影，烛火摇曳着，外面的雪，静静地落下。

小说《加尔陨落》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