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女传

夜色来临，海河州灯火通明。

街上，文人雅士题词作诗，屠户菜农大声吆喝，还有售卖灵药功法的，好不热闹。

而此时，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闹市中，一身衣着华贵，首饰不凡，走动间，步摇轻颤，披帛飘动，凡所见之人，无不为之惊叹。

“仙子请留步！”街边一卖画文士鼓起勇气喊住了她。

女子闻声侧过头去，目光瞥过的瞬间，文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她，口中喃喃自语：“红尘渺渺，云开月见现佳人……”

“何事。”见他没反应，女子不悦的问。

文士支支吾吾道：“我好像……好像，见过你。”

话音落下，周围路人们轰然大笑。

“你个卖画的穷书生，又是什么时候见到人家了？”

“这身行头，该是帝都过来的贵人，书生你去过帝都吗哈哈！”

原来是个登徒子……

女子没有理会，扭过头去正准备离开时，一脸羞红的文士急忙举起手中画卷大喊道：“仙子！仙子！你看画中之人，我真的见过你！别……别来无恙。”

听到这话，女子离开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朝他走来。

摊前人群忙散开，为她留了宽敞的道。看到这一幕，街上私语声不绝于耳。

“不会吧，这都能得手？”

“我真想揭穿他，画得快而已，没想到……哎，佳人总被才子误啊！”

她来到摊前，却没有搭理文士。

只是注视画中之人，相貌、衣着，都与自己一般无二，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书生，有点本事。那么短的时间，就能记住一个人的容貌并且画出来。

此女，正是宫瑾。

他本来也不愿意这么干，但奈何，衣服上的那身血迹清洗不掉，索性先化身成那女子走一段路，找个吃饭落脚的地方再说。

从红枫谷到海河州，几里路程。一路上，他摸索了一下这双身操控之法，到现在，已能自如变换。不止如此，他还能接收到女子记忆中的功法秘籍。那些功法的作用与价值，拿出来，怕是能媲美当世最顶尖的功法了！

可惜，自己感应不到天地灵气，无法修炼。不然，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为此，他还给女化身取了个名——凤来仪。

只依旧疑惑，她为何会出现。

现下，见书生动歪心思，宫瑾想了想，将计就计，利用他的画功来查找自己身份的线索。

想到这，她嘴角一扬，指着画卷说道：“你不止见过我，肯定还见过一个人。若能按我说的将他画出来，我便赠你一件信物，往后，可凭信物找我。”

“姑娘要求，在下定不负重托。”文士欣喜，撸起袖子，十数支墨笔一一摆开，揉碎的带色花瓣放进水中搅拌成颜料。

做好这些，他抬手示意道：“请仙子吩咐。”

宫瑾微微点头，将自己的容貌特征说了出来。

文士在旁认真听着，一边听，手中画笔不断在纸上描绘轮廓。

缺失了什么，宫瑾便会提点。

许久，经过一番修修改改，虽不是一模一样，但也极其相似了。

“嘿，书生有点本事哈。”一旁老人见宫瑾面露满意之色，对其夸赞道。

“仙子，请过目。”

文士窃喜，弯腰把画卷捧在宫瑾身前。

“不错，与我所说，十之八九。”宫瑾说着，接过画卷。

“嗯……仙子喜欢就好，至于信物。在下虽一介书生，却也自知。仙子就当没说过，在下只有一个不情之请……”文士说到这，顿了顿，看着眼前丽人吞吞吐吐的继续道：“敢……敢问仙子芳名。”

闻言，宫瑾挑了挑眉。如果，这书生真对自己着了迷，哪天在他面前立马变回去，他该作何感想？

心里拼凑出那画面，宫瑾就忍不住想笑。

“吾名……凤来仪。”她开口的同时，将披在身上的画帛拿了下来，递给书生。

“这……”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不知所措，一瞬间手忙脚乱，不知作何回应。

宫瑾摆了摆手，说：“本座从未食言过，如你觉得亏欠，那再帮我个忙。找到画中人所在之地，然后告诉我即可。找我时，滴一滴血在此帛上，叫我的名字，它会指引你方向。”

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书生怔在原地，手捧画帛，不理他人询问，口中呢喃：“凤来仪、凤来仪、有凤……来仪……”

他不知，离去的凤来仪，早已起一身鸡皮疙瘩。

……

接下来，他打算把从杀手那得来的剑当了，换点盘缠，去栖霞山拜山。

或许，那些大宗们的修士，可以找到自己无法修炼的原因。

至于筹码，他有的是厉害功法，不信他们不心动。

在这个世界想要真正安定下去，说什么都要修为。

目前，他所知的境界，从入门到大成只有七个。

依次为凡褪、临尘、聚神、苦海、尊者、叩道、问道。

像在海河州，想要安定，不参与纷争，别人也不敢招惹的话，临尘境就足够。

再大一些，繁华的风华城之类的，那就得是聚神境。

到达聚神，就已能沟通天地之力，不靠功法秘术也能凝聚雷、火等破坏力强大的元素。

可若是放在整个孔雀皇朝，聚神又不够看了。

唯有尊者境，甚至它之上，才能高枕无忧。

皇朝之外，又有其他势力。更厉害的圣地、净土等，据传守门的都是问道境，不知是真是假。

想来，应该是假的。

毕竟整个孔雀皇朝，存在于传说中的问道境，都只有三个而已。

就算圣地，也不可能这么奢侈吧。

沉思间，凭借凤来仪的身体素质，他施展轻功一路飞驰，很快到了海河州边缘的一座高楼上，变回原身。

看映入眼帘的万家灯火，不由得叹息一声。

灯宵美好，却不知自己归宿在何处。

醒来后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境，直到这时，他才能静下心来细细琢磨。

自己之所以无法修炼，是否和凤来仪有关。

如果是，那她又是何存在？

自从替自己解围后，她便没了动静，发生的种种缘由都只能任自己胡思乱想。

想到这，他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异动。

“真是我多想了……”

苦笑了下，他坐下来，抬头望着高悬夜空的明月。

正愁时，那道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

“公子……”

凤来仪，也随声而现。

宫瑾惊了下，不知是喜是怕。

镇定下来后，他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公子，不是才给赐了姓名么？”凤来仪似笑非笑的说。

“不……那个，我想知道仙子与我，究竟有什么关联。为何，我能变成仙子本身，也能操纵……”怕她不高兴，宫瑾没敢把话说完。

谁知，凤来仪摇摇头：“我不是她，很久以前，就不是了。现在，她与公子你，就是同一存在。”

啊？

听到这话，宫瑾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那，之前替我解围的是她，还是仙子？”

“是她，或者说，是公子你求生的本能，让她苏醒了过来。”凤来仪指了指宫瑾的胸口，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何不能修炼，为何有人要花费那么大心思杀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宫瑾问着问着，没问明白什么，反倒心烦意乱。

“我与她一同苏醒，这之前的事，我不清楚。但公子无需担心，你是双世身，而她是你的阴世身。祸福相依，两者抵消，对公子的影响并不大。”

听到凤来仪的回答，宫瑾张了张嘴。祸福相依，这是能抵消的么……

不过，听到凤来仪口中所言的双世身，他还是疑惑，又问：“这双世身，晚辈还是第一次听说，还请仙子给晚辈解惑。”

凤来仪点点头，解释起来：“以公子现在的视角看待万千世界，所有存在的都被定义为真实。阴阳也好，真假也罢。可还有一种存在，是主体意志定义不了的。他们既可游离在虚无中，也可具现到真实里来。当公子选择变成她，那她就是公子。当公子选择现在的身份，那真实存在里，就没有她的一份子。可为什么公子的阴世身会是她，这个答案，需要公子去寻找。”

说到这，她瞥了一眼宫瑾，继续说：“想了解她，并且搞清楚前因后果。公子可尝试寻找无生一脉，封尘盒中，有她的前世今生，或许……也有公子的。”

“无生一脉……封尘盒？”

此时，宫瑾一个头两个大，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份，又来了一个大难题。但想到化身凤来仪的实力，他又觉得没什么。

若她对自己无害，那这个答案，不寻也罢。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凤来仪幽幽的说：“不论公子往后会不会继续使用她的力量，她存在一天，公子本该有的天运就会被阴世身遮蔽，永远无法与公子接轨。我想你不能修炼的原因也是这个，再过些年月，就不只是修炼了。不解开这个节，化解和她的因果，各种不详，都会一一到来。”

什么？

宫瑾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不去趟这趟浑水，还有更惨的？说好祸福相依，福呢？

“那……无生一脉在哪，我明日便动身。”

了解事情的利害，宫瑾也不再啰嗦，问到地址，就去拜访。

“无生一脉……在这个世界重新长出花草树木之前，就已经灭亡了，不知还有传承留下来否。”凤来仪说着，看宫瑾已接近绝望的边缘，想想，又道：“公子可去忘尘寰一探究竟，据我所知，封尘盒，就锁在忘尘寰中。”

忘尘寰么……

当他还想问忘尘寰所处地方的时候，凤来仪已消失不见。

恰逢一股阴风吹来，冷得他一哆嗦。

感受着真实的秋夜冷风，仿佛，她从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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