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樱花坠落时

① 破碎的镜片

樱花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坠落时，林小满正在重点班的走廊狂奔。浅粉色花瓣粘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怀里的作业本在春风中摇摇欲坠。这是她第三次替班主任往高三（1）班送试卷，每次穿过那道挂着“勤学笃志”金字匾额的拱门时，后颈总会泛起细密的汗珠。

拐角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满下意识贴墙躲避，却听见怀里试卷哗啦啦散落。飘飞的纸页中，她撞进一片清冽的松木香里，金属徽章硌在锁骨处的钝痛让她倒抽冷气。镜片碎裂的声音像冰棱坠地，细小的玻璃渣溅上她裸露的脚踝。

"对、对不起！"她慌乱后退，第二颗纽扣的线头终于彻底崩开。四月微凉的风钻进衬衫领口，激得她浑身一颤。视线下移时，看到满地阳光在碎镜片上折射出彩虹光斑。

蹲下身捡镜框的少年露出后颈一颗浅褐色小痣，制服下摆扫过她的小腿肚。当他抬起头时，林小满看见血珠正从他右眼下方渗出，在冷白皮肤上凝成珊瑚色的泪。

"别动。"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颤抖的睫毛，"有花瓣。"

林小满这才发现作业本早已散落满地，最上方那张数学模拟卷被风掀起，露出她昨晚熬夜订正的错题。少年捡起试卷时，袖口滑落的手腕内侧沾着靛青色颜料，像是把夜空碾碎涂抹在皮肤上。

"辅助线应该连接AC两点。"他指着第三道几何题，镜框残骸在他掌心泛着冷光，"这样能省去三个证明步骤。"

公告栏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红榜榜首的照片里，许星河戴着金丝眼镜的面容冷峻如石膏像。林小满攥紧口袋里皱巴巴的缴费单，"眼镜赔偿金"四个打印字硌得掌心发疼。

2380元——这相当于妈妈在便利店值二十个夜班的工资。

暮色漫过教学楼时，林小满躲在美术教室削铅笔。炭笔屑落在速写本上，第17张草稿里，那道伤痕始终画不出那种脆弱感。窗台突然传来熟悉的喵呜声，独眼三花猫嘴里竟叼着半块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