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村子里的风俗是给外人看的。
外人眼中的我们,是一座偏僻宁静的小山村,四面环山,常年笼罩在薄雾中。太阳一落山,炊烟就和雾气混在一起,像是一层层扭动的纱,将整个村子笼罩得阴沉沉的。可这并不是村子真正的模样。
这里的人都有着一套规矩。每到七月半,家家户户的门槛上都会撒上一层糯米,说是防止“东西”进家门;每到腊月廿三,供奉的灶王爷像要被仔仔细细清洗一遍,生怕他带着不好的话上天。
更奇怪的是,村子里几乎没有高大的树。老人们总说树太高会“招东西”,所以每年清明,村民会趁着雨天砍掉那些枝叶过盛的槐树或松树。即使是长在后山的几棵百年槐树,也总是被人远远绕开,从来没有谁敢靠近。
小时候,我觉得这些规矩很无聊。可随着长大,村里的气氛开始让我心生寒意。
奶奶的葬礼让我再次踏进这个让我又熟悉又害怕的地方。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村口,暮色将整个村子笼罩得灰蒙蒙的。雾气贴在我的皮肤上,像一只湿冷的手,让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村口竖着一块已经发黑的石碑,碑上刻着“安福村”三个字,旁边堆着几只烧得只剩框架的竹篓。几个小孩蹲在竹篓旁,用一根树枝戳着半截烧焦的黄纸,嘴里唱着古怪的童谣:“纸人纸人两排排,跪在堂前不开怀。若是你来跪得早,能送亡人上阴台。”
我打了个冷颤,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走进村子后,气氛更加怪异。村民们三五成群地站在巷子里窃窃私语,但当我经过时,他们的声音会瞬间低下去,眼神像是无意间瞥到我,却又迅速移开。
大伯站在村口等我。
他的脸被昏暗的灯光照得忽明忽暗,神色看起来像是疲惫又压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