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穿行

第二天一早，梁冰带着工作证来到了人社局门卫室。

隔着玻璃，梁冰对门岗喊道：“同志你好，我是刑侦大队的，关于沈副局长的案子，需要调阅一下昨天的监控录像，请配合。”

老孙正刷着手机短视频，听见有人喊，不耐烦地放下手机朝着窗户外面看去。梁冰一身笔挺的警察制服站立着，一股英气，可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礼貌。

老孙摇摇头，往常进人社局大门的办事人员，哪个不是对他老孙笑脸以对，这个姑娘，美女倒是美女，就是有点冰。

老孙咂咂嘴，想了想，奥，这人昨天好像来过，貌似没给赵峰副局长什么好脸色，八成是个不太受待见的主儿。

老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晃着脑袋：“有什么事吗？”

梁冰重复道：“同志，昨天现场已经跟你们局领导沟通过，说大楼总体监控在这里。今天我需要调阅一下，监！控！录！像！”梁冰深呼一口气，故意把最后一个字说的很重。

察觉梁冰有些生气了，老孙缓缓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警察同志，昨天领导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电话联系我们领导，问一下。”

梁冰淡淡说道：“好。”

“嘟嘟嘟……”电话响了一会，没有人接听，老孙放下了电话，笑嘻嘻地对梁冰说道：“警察同志，真是不凑巧啊，领导不在单位，等领导回来再说吧。”

梁冰有些忍不了，攥紧了拳头，使劲儿压住涌上脑顶的火，义正严辞说道：“不能等，案情紧张。调查是我的职责，配合是你的义务。你们内部流程我不管，我也没有时间跟你商量，等这个等那个。”

老孙见梁冰要来硬的，强闯值班室，连忙挡在门口，皱着眉头可怜巴巴说道：“同志啊，别别，我就是个看门的。说实话，要是我擅自把录像调阅给你看，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你看能不能别为难我？”

这一番说辞下来，梁冰不知如何是好。可以硬来，但万一老孙真因为这个事，丢了饭碗，自己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这个老孙虽然不配合，但不得不说，看门还是挺尽职尽责。

正当梁冰左右为难时，路过的林松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嗨，美女警官，一大早就过来了，这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听到有人跟自己贫嘴，梁冰转过头去，这不是昨天赵峰指定配合自己的林松吗，可算找到了救星。

“你来的正好，我要调一下昨天的监控，你跟他们收一下。”梁冰毫不客气对林松说道。

林松瞥了一眼梁冰手里的材料，说道“自己说就好了呀，这不都有手续嘛。”

“昨天你们局长让你配合我，我都听见了。现在需要调阅监控，他们不听我的，你去跟他们去说。”梁冰把手续在林松面前扬了扬，脸憋得通红。

“好好好，我去说。”林松看到这，明白过来梁冰是遇到了阻力。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林松对梁冰笑笑，转身对门卫老孙说：“孙叔，给警察同志调一下监控。”

老孙还是有些为难，“小林啊，赵局不在，我也不敢调啊。”

“合规合法就没问题。如果赵局回来知道你耽误警察办案，被扣一个包庇凶手或者推诿扯皮的帽子，你想收拾的是谁。”林松辩驳。

“只是……”老孙担忧。

“怕什么，出了事我顶，昨天赵局已经让我负责做好协助了。”

“好，小林，我马上给调。”老孙要的就是林松这话，有人承担责任，他就会马上行动起来。这看人下菜碟，左右摇摆的功夫，老孙真是炉火纯青。

梁冰仔细观察着大屏上所有的监控探头，整个大楼的监控分布较为科学，在门卫处、一楼办事大厅较多，这里是接待外来人员较多的地方，也是容易产生矛盾纠纷的地方，有监控便于事情说清楚。

每层楼在走廊尽头、靠近楼梯一侧分布一枚摄像头。摄像头安装年代较久远，仅能模糊看清上下楼人员，且没有声音记录功能。

“等一下，10:05沈静妤进入李振国房间，35分钟后门关了。这时有一个人从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走到李振国房间门口，而后又有一人是从楼上下来走到李振国门口的。换句话说，沈静妤和李振国两人如果在房间内发生争执，那楼上楼下两层都会隐约听到吧？”梁冰一边翻阅监控录像，一边问道。

“隐约听到吧。我们这个楼上世纪50年代盖的，后来翻新，有些办公室实为假隔断。当然李局那间屋子是原有承重墙的，不过墙体隔音效果不太理想。第一个出来的女孩是孙果果，我们办公室的，第二个出现的是刘猛处长。”林松回答道。

“那你也听到他们说什么了？”梁冰扭头看着林松，狡黠一笑。

“我当时正忙工作呢，没听清。”林松耸肩。

“你说的有道理。正因为听不清，门口两人才会把耳朵贴上去，看来这两个人是这起案件的关键证人。哎，你帮我去喊一下。”梁冰指挥道。

“我叫林松，不叫‘哎’。你分析得挺有理，就是记性不太好。”不等梁冰说什么，林松推门而出，边走边道：“等着，我去叫一下。”

“小福尔摩斯，警察来找你了，快去一楼接待室交代问题吧。”林果抢下孙果果的小镜子，继续说道：“组织需要你的时候来了。”

“你吓死我了，给我弄得一惊一乍，配合什么？”孙果果略有不满。

“昨天你和刘猛长听到什么如实去说一下就好了。奥，对了。善意提醒下，不要加上自己的想象，记得什么就说什么，不记得就不要编故事了。”林松说道。

“谢谢您老人家的善意提醒，我会说！”孙果果不领情。

孙果果来到了一楼门卫室，看见梁冰身着警服，十分飒爽，眼睛亮了起来，兴奋道：“哇，警察小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最配服女警了。你是咱们女生的骄傲，非常帅气、勇敢，能将坏人绳之以法。你的微信是什么呀？我能不能加一下啊？”

孙果果边说边掏出手机，准备着微信扫码，一副舔狗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要配合警方破案这件事。

“同志，请配合调查。”听到自己被如此崇拜，梁冰心花怒放，使劲儿按捺住上扬的嘴角，压抑住语调。

“嗯嗯，我都交代。”孙果果头点得像个拨浪鼓，只一眼，她就成了梁冰的小迷妹，说话没了脑子。

“啊，不对不对，我坦白。”孙果果激动到语无伦次，脑海里终于搜索出了一个词：“如实汇报。”

经过问话，孙果果和刘猛都证实隐约听到屋子里，沈静妤曾说“我死给你看”。孙果果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初步判断，依据现有证据，沈静妤大概率是自杀。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依据监控时间推算，在众人都下楼后不久，监控录像中第一次出现李振国的身影。李振国向厕所方向走去，过了20分钟，又从厕所回到办公室，这20分钟时间难道就只是上厕所吗？

梁冰一遍遍翻阅这段录像，突然，她发现李振国再次回到办公室门口，开门的一瞬间，嘴角隐约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不够清晰。

第二段出现李振国的监控录像是他警察带走的那段。这段监控拍到了李局长下楼的正脸，走到楼梯口处，能看出李局长神色有些慌张、步履有些踉跄。

这让梁冰原本脑海中形成的初步结论有了动摇，为什么李振国两个视频中给她的感觉会有截然不同呢？

一个看似淡定、一个看似慌乱，正常人如果经历重大事件不应该先紧张后平复吗？

李振国的办公室经搜查没有发现疑点，沈静妤身上也没有提取到李振国的指纹。厕所？难道说厕所里面还什么线索？

梁冰认真思考着，把所有的关键串联起来，她感觉推定沈静妤自杀，证据链是完整的，然而又总感觉里面透着蹊跷。

梁冰没有头绪，不禁皱起眉头，嘟囔着：这个赵峰副局长也不知跑到哪里多清闲，居然不在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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